印象(蓎諼東京見聞錄一)

※印象

第一次來到日本東京，其實當下的感受是有些失落的，它是一杯飲料，規律、標準、急速是它的調味，融合出的口味叫~疏離，少了南亞熱帶水果茶的熱情、中國綠茶的恬淡還有台灣珍珠奶茶的平易近人。

走在東京地鐵，除了拿著必備的「西瓜卡」之外，手裡還是拿著這一杯名叫「疏離」的飲品，口渴了就不時啜飲它。東京地鐵，真是一個特別並且令人咋舌的地方。以前總以為挾帶許多迴游性魚類的洋流~黑潮，應該是出現在太平洋，沒想到可以在地鐵看到這黑丫丫的大軍壓境，原來黑潮也出現在東京的地鐵通道上。在東京地鐵內，你可以看到大批的迴游性魚群，正用快速的游速往前邁進，地鐵~原來就像是巨大蜿蜒的海底隧道，只可惜看不到斑斕的珊瑚和水草，牆面反射出的是急行而過的身影，留下的應該是淡淡的陌然，這個海底隧道瀰漫的不是肅穆蕭瑟，是冰冷水壓而產生的壓迫……，而我也在這樣的通道上急行。

一早，我們都要在地鐵裡和魚群大軍相遇打招呼，每次走在「兒文團」後方，抬望眼，我們就好像熱帶小丑魚一樣，五顏六色，讓人不禁要讚嘆~「兒文團」在黑潮中真是太~燦爛斑斕~了呀！我們一定是海底乍現的顆顆彩色泡沫喔！雖然身影稍縱即逝，但肯定提供耳目一新的視覺享受，為當日的迴游魚群提振士氣。而我一身雪白大衣，暗自戲稱自己是「白帶魚」（一隻在地鐵海底隧道完全亂游的高齡白帶魚），還真的蠻慶幸自己和黑潮大軍逆向而行，因為我「高齡化」的身子，一定跟不上他們的游速，肯定會落得像「海底總動員」中~尼莫的下場一樣，有萬里尋家的可能。

然而走出地鐵，一月的日本枝葉扶疏，街道都是光禿禿的，尤其是行進上野公園時，仰望天空，映入眼簾的只有幽微枝節和微溫的日光。那天前往上野圖書館途中，一路和影子玩遊戲，不斷用相機截取枝葉扶疏和人影，這次的日本行拍了一千多張的照片，這張照片是我最喜歡的一張。這棵樹，其實是工地的鐵皮圍籬，圍籬身後響起轟隆隆的怪手和挖土機作業的聲響，但風、日光和扶疏枝節倒影，和圍籬上的這棵蓊鬱青翠的樹，悄悄對話。這是光影的對話，大自然的低語，是場美的饗宴，它們喃喃低語，我想點偷聽，只可惜欠缺慧根，只能截取片段。不過，還是忍不住想讚嘆日本的公共藝術，連工地圍籬也可以讓它美得讓我這個觀光客，駐足停留，並成為觀光客心中最愛的一回憶，也成功扭轉了印象。

日本東京美得很獨特，因為這棵樹的光影仍以獨特的姿態殘留在腦海，它在冷風凜冽中，仍用一派輕鬆的姿態，低語著~今天陽光真燦爛~你瞧，它還真是一棵驕傲的樹呢！聆聽然大自然的交響樂後，手裡的名叫「疏離」的飲品正巧喝完，這時續杯的是~「活力精力蔬果汁」。

我發現，日本的公共藝術是一種可敬的生活態度，從廁所門外的走廊，車站人來人往的走道，畫面留待人駐足觀賞，日本人將美鑲嵌在人們的生活中，不知道忙碌的東京人們有沒有發現。這樣的裝置，很具意義，因為它鑲嵌在『平凡』上，平凡的事物、平凡的生活、平凡的空間， 它們想說的應該是~美是平凡的，停下來仔細觀看，我們就可以擷取它。

美不是它賦予人們意義，而是人們賦予它意義……。我認為，它們美得微不足道，但卻意義非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