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書呆子遊日本」見聞錄Ⅰ~買到好書的快樂(兒博二 林慈鳶)

前 言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記得生平第一次出國是在四年前，當時還是研一的我，暑假參加所上老師帶領的團隊，一起到香港參加論文研討會兼半自助的旅遊，同行的是一群年齡相仿的研一同學們。今年寒假，我也和一群研究生一起出國，但很不同的是，前往的目的地是以流行文化、精緻美學著稱的日本，且我已是個虛長四歲的大女生了。

        雖然參訪的地點不同、同行伙伴的年齡也不同，但有一個趣味的經驗是相同的。四年前香港同行的同學們在研討會以外的逛街時間，瘋狂搜尋街道上各家G2000的連鎖店，為爸爸或男友們採買合適的西裝襯衫(當時適逢香港的購物節)；今年一起去日本的學妹們則帶我領教了UNIQLO的魅力，她們不約而同，身負重任拿著親友託買的清單，在各家UNIQLO分店尋找指定的衣服款式和尺寸。問起原因，回答都一樣：「這裡買的比較便宜」。

雖然，沒有預算可以買衣服、買紀念品的我，無法享受在UNIQLO血拚的成就感，但是，看到這群學妹逛街時眼中射出的光茫，以及她們為家鄉朋友採買服務的熱心，提醒我這趟日本之行絕對不可以空手而歸。於是，反思這次難得的日本之旅，除了走訪老師指定的博物館外，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而來？想想，大概就是逛書店吧，但是我抱著隨緣的心態看待，畢竟對出國旅遊的人來說，把目標鎖定在買書，十足是件傻事，呆子才做的事吧！

不過或許老天保祐，真讓我這書呆子以非常隨緣的方式，路過一間名叫Book Off的書店(日本現今最大規模的連鎖二手書店)。在那裡，我終於能和學妹們一樣，享受「這裡買的比較便宜」的血拚樂趣！以下就藉此篇參訪遊記，和大家分享我在日本買到好書的快樂。

買到好書的快樂

由於預算有限，以及飛機行李限重的考量，再加上第一次到日本，對環境不熟悉，書呆子此行的買書計畫，只打算在路過的書店，問問有沒有收藏〈鬼に瘤を取られる事〉(筆者暫譯：〈鬼怪摘瘤〉)的故事書就好，其他的就交給緣份。或許是天公疼憨人吧，老天爺讓我在行程的第三天，就很幸運路過日本現今最大規模的二手書店「Book Off」，另外再加上游老師帶我們去的「蠟筆屋」，以及到東京很難不碰見的「紀伊國屋」，這三間著名的大書店帶給我許多意外的收穫，我將買到的戰利品分成以下五種類型：

(一)〈鬼怪摘瘤〉故事的各種改寫版

對〈鬼怪摘瘤〉故事的好奇，是從日本現今熱門的奇幻文學作家夢枕獏，創作的陰陽師系列小說之一《晴明取瘤》開始的。《晴明取瘤》改寫日本鐮倉時代說話文學代表《宇治拾遺物語》當中，一篇家喻戶曉的故事〈鬼怪摘瘤〉而來，內容大致描述，左臉頰和右臉頰上各長一顆橘子般大肉瘤的兩個老公公，上山遇見鬼怪的奇遇歷程。右瘤老公公因為個性開朗豁達且心無所求，因而幸運的透過鬼怪之手取下臉上難看的肉瘤，但另一方面，左瘤爺爺卻因為心生忌妒又不自量力，最後受到鬼怪懲罰，誤打誤撞地變成兩邊臉頰都長肉瘤的老人。在台灣，許多大人和小孩都曾讀過這個源自十三世紀初，日本中古時期的民間傳奇故事，只是翻譯的版本不一。從我個人蒐集到的各種中文譯本，就可看出日本民間故事流傳至不同地域，而產生各種有趣的變容。

由於我個人非常著迷於夢枕獏改寫的《晴明取瘤》，所以此行到東京，就把搜尋〈鬼怪摘瘤〉各種改寫版作為購物的第一目標。我將獵獲的戰利品條列如下：

1.     夢枕獏(文)，村上豊(絵)(2001.10)。瘤取り晴明(陰陽師)。東京都：文藝春秋。

2.     大川悦生(文)，大田耕士(絵)(1968.4)。こぶとり(むかしむかし絵本18)。東京都：ポプラ社。

3.     松居 直(再話)，赤羽末吉(画)(1980.7)。こぶじいさま(こどものとも絵本：日本の昔話)。東京都：福音館。(1964.1月刊「こどものとも」発行)。

4.     佐々木 昇(文)，水端せり(脚色・構成)やまだ三平(絵)(2002)。こぶとりじいさん(日本昔ばなしアニメ絵本8)。東京都：永岡書店。

5.     小澤俊夫、菊地彰子(文)，熊田勇(絵)(2005.11)。こぶとりじい(子どもとよむ日本の昔ばなし7)。東京都：くもん出版。

6.     松谷みよ子、村上康成(2006.12)。こぶとり(松谷みよ子むかしむかし)。東京都：童心社。

7.     市川宣子(文)，石井聖岳(絵)(2010.4)。こぶとりじいさん(日本名作おはなし絵本)。東京都：小学館。

8.     平田昭吾(1997.10)。にほんむかしばなし：こぶとりじいさん(よい子とママのアニメ絵本49)。東京都：ブティック社。

以上所列的第1本書目，就是我最愛的夢枕貘《晴明取瘤》小說日文版(圖1)，它是我在日本買到的第一本書，買書的地點就是我無意間路過的第一家Book Off。當時這本書被放在店門口一大箱一大箱的書堆中，以每本100日元的價格拋售，而且結帳後，還送我一張50日元的折價卷，吸引我走進店內挖更多的書寶。說此行的買書之旅，冥冥中有老天在保佑，真是一點也不假！接著列出的第2~8本，都是圖畫書形式的改寫版(圖2)。其中我最喜歡的是第5本，熊田勇繪的《こぶとりじい》(圖3)，它和夢枕獏《晴明取瘤》(圖1)一樣都搭配水墨風格的插畫。比較各種改寫版本之後，我認為還是水墨的插畫最適合與鬼怪摘瘤的文字共舞，最能點出老人遇鬼過程中的恐怖、驚奇，和神秘、狂歡的氛圍。

此外，要順帶一提的是，除了將書店列為逛街血拚的首要戰場，我也努力在上野的「國際兒童圖書館」尋寶。國際兒童圖書館是一個看起來很神聖高級的圖書館，雖然書不開放外借，但是可以現場申請影印資料，例如我在「子どものへや」，申請影印了一篇〈こぶ取りじい〉(收錄於《日本の昔話3 ももたろう》(1995.10，福音館)。值得注意的事，在館內的影印費是A4一張24日元(大約是台幣9元)，比台灣貴好多，而且申請影印的時間是有限制的哦！此外，當天下午還跟著游老師到「講談社」的辦公室參訪，離去前發現貼在電梯口的一張海報，宣傳いもとようこ的繪本原畫展。這張海報上印的就是いもとようこ自寫自畫圖畫書《こぶとりじいさん》(筆者暫譯為〈摘瘤爺爺〉) (2009年，金の星社出版)的插畫，可見畫家個人對這件作品的喜愛和滿意。

(二) 繪本論述專書
　　除了最期待購買的〈鬼怪摘瘤〉改寫故事，我也在心裡默默祈禱－如果還能順便遇到幾本預算以內還買得起的繪本論述專書，那就更好了。很幸運的，我在新宿的Book Off找到五味太郎與小野明合著的《五味太郎のデザインワ－ク》(GOMI TARO’S Design Work)(圖4)，這本書是我在台灣時，就發願以後到日本一定要買到的書，其中有專章介紹五味太郎「言葉図鑑」全10冊的創意構思。  此外，另一本令我驚艷的書，是福音館書店母の友編集部編的《ぼくらのなまえは ぐりとぐら：絵本「ぐりぐら」のすべて》(圖5)，介紹古利和古拉系列繪本的誕生、故事的創作和閱讀、海外出版情況，以及古利古拉相關的歌謠、趣味的手作教學(例如點心菜餚、玩偶、折紙等)。 

         從這些繪本論述專書的專業程度，可以想見日本兒童文學發展的先進和成熟。在買到這些書的同時，一方面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快樂，但一方面卻也感嘆，自以為好不容易才買到的好書，卻是日本人早已讀過，並且丟到二手書店的舊書。從這一點反思，台灣兒童文學發展的腳步真是落後太多！

(三) MOE月刊雜誌

在Book Off二手書店以每本105日元的價格買到10本MOE雜誌，也是此行我遇到的特大號驚喜之一。聽游老師說，她自己幾乎不曾在Book Off看過架上放有MOE雜誌，沒想到第一次到日本的我，就幸運的在荻窪車站前，一家Book Off分店買到MOE二手雜誌，記得當時架上可供挑選的就有四、五十本，發行年代大約在近一、二十年間，相當值得購買。但是因為飛機行李限重的考量，我只能忍痛挑出十本，當中都含有我個人感興趣的主題報導，例如我喜愛的金子美鈴、安房直子、林明子、櫻桃小丸子、彼得兔、魔女宅急便、Wallace & Gromit。從這幾本雜誌可以看到作家本人的照片、專題訪談稿、創作表白等資料，對我來說十分珍貴。

我將挑選購買的10本MOE雜誌書目列於下方表格，(＊)表示該主題以「卷頭大特集」的方式呈現，相較其它短篇介紹的主題，資料內容更為豐富詳盡。當中我必須特別推薦的是2009年8月發行的第358期，該集的卷頭大特集主題「絵本美術館のある旅」，以50頁的頁數(將近半本雜誌的份量)介紹日本各地的繪本館，對日本繪本館有興趣的同好們，請千萬別錯過這一期的介紹！

發行年月	期數	個 人 感 興 趣 的 主 題 報 導
1994.08	178	安房直子  残された物語
1998.08	226	愛と笑いと幸福的使者：さくらももこの世界(＊)
1999.04	234	特集/没後70年：幻の童謡詩人金子みすゞの世界
1999.06	236	「ウォレスとグルミット」の愉快な世界(＊)
1999.08	238	林明子さんに会いに……軽井沢
2000.12	254	新世紀、素敵な「魔女」になろう(＊)
2002.08	274	絵本出版100年記念：ピ－タ－ラビット・新世紀ブ－ムがやってきた！(＊)
2002.10	276	「ウォレスとグルミット」新作登場！クレイ&パペットアニメ－ション(Wallace & Gromit) (＊)
2003.06	284	生誕100年記念：今よみがえる「金子みすゞ」心の物語(＊)
2009.08	358	絵本美術館のある旅(＊)

(四) 金子美鈴詩集

         在98學年度下學期，透過游老師開設的「日本兒童文學」課程，我認識了一位經典的日本童謠女詩人－金子美鈴(1903-1930，26歲歿)。金子美鈴的一生雖然短暫又不幸，但是創作的每一首詩都充滿光明和希望。我個人最欣賞金子美鈴的部分，是她用非常簡潔、發自內心、不造作的語言，呈現作家與大自然深刻的對話。從第一次讀了金子美鈴的詩，我就不自覺的變成她的粉絲。

         然而，在台灣能找到有關金子美鈴的中譯作品並不多，為了追星，到日本書店尋找金子美鈴的相關書籍，也是我此行的期待之一。很幸運的，行程第四天我們到了表參道的蠟筆屋書店，在店裡的童詩類書區中，發現金子美鈴的許多本作品(圖6)，它們一整排加起來大概有25本(大部分都是詩集)，真是令人震驚！雖然限於經費，我只能當場拍照留念，無法把這些完全沒有折扣的書本買回家，但是這個發現已經讓我大開眼界，心中充滿感動和滿足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還有值得秀一下的是，雖然蠟筆屋的書都是原價，令人捨不得下手，但老天還是讓我在Book Off用半價以下的價格，買到了圖6金子美鈴詩集當中的三本，其中一本還是以圖畫書的形式呈現的－《ほしとたんぽぽ》(星星和蒲公英)(上野紀子絵，1985.10，JULA出版局) (圖7)，以及一本「落語繪本」《みんな違って：金子みすゞ最後の一日》(三遊亭圓窓作，外村節子繪，2010，高陵社書店) (圖8)。這本落語繪本的插圖以平面紙雕和綿紙撕貼呈現，文字內容就是一場落語表演的完整對話，敘述1930年3月9日，金子美鈴自縊前一天，在家鄉山口縣下關市度過的最後一日。隨書還附有CD，是我此行買到的金子美鈴相關作品中，最特別的一本。

(五) 其他

因為連續幾天逛了3家Book Off的連鎖二手書店(荻窪店、新宿店、渋谷店)，以及表參道的蠟筆屋、新宿的紀伊國屋，書呆子此行買到的書本種類和數量，真是超乎預料之外，形成「族繁不及備載」的狀況。不及備載的部分，還包括有動畫「惡童當街」的相關書籍、《西方魔女之死》的文庫版、宮澤賢治(作)與飯野和好(繪)的插畫故事書《注文の多い料理店》。這些都是透過游老師的動畫課或日本兒童文學課，而認識的著名作家作品。回想起來，真要感謝游老師，透過課程先為我們打開日本兒童文學之窗，買到這些書對我來說，都是非常有意義的。

現在回到台灣的我，心裡仍充滿著意外買到這些好書的激動。不過接下來的功課，就是更努力的學習日語，才能仔細閱讀書本的內容，真正將這些日本兒童文學的資訊讀進腦子裡，也才不愧我自封這個「書呆子」的名號啊！




圖1：夢枕貘《晴明取瘤》日文版內頁，鬼怪正想摘下老公公臉上的大肉瘤做抵押。

 


圖2：〈鬼怪摘瘤〉各種圖畫書形式的改寫版。

 


圖3：熊田勇(繪)《こぶとりじい》內頁，鬼怪正想摘下老公公臉上的大肉瘤做抵押。

 


圖4：五味太郎與小野明合著的《五味太郎のデザインワ－ク》(GOMI TARO’S Design Work)

 


圖5：福音館書店母の友編集部編的《ぼくらのなまえは ぐりとぐら：絵本「ぐりぐら」のすべて》



圖6：表參道的蠟筆屋書店，童詩類書區有20多本金子美鈴的相關作品。

 


圖7：以圖畫書的形式呈現的金子美鈴詩集－《ほしとたんぽぽ》(星星和蒲公英)

 


圖8：「落語繪本」《みんな違って：金子みすゞ最後の一日》，敘述1930年3月9日，金子美鈴生前在家鄉山口縣下關市度過的最後一天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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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書呆子遊日本」見聞錄Ⅱ~ Book Off新古書店(兒博二 林慈鳶)

在前一篇見聞錄中，介紹了我在日本買到的許多本好書，大家一定以為我帶了至少上萬台幣到日本血拚吧。其實不然，總計我買的32本書，只花費了台幣4479元，也就是平均每本書以台幣140元的價格購入(其中6本是新書，26本是在Book Off買的二手書，二手書的外觀品質幾乎像新書一般)。在物價普遍高昂的日本，這樣低成本的血拚經驗顯得格外奇特。

        可以一次買到這麼多好書，又不必花大錢，事實上是拜日本最大規模的連鎖二手書店Book Off所賜，稱它是書呆子的「買書天堂」一點也不為過。又基於這樣特殊又愉快的買書經驗，回到台灣以後，我上網查詢有關Book Off的成立背景和經營方式，想瞭解日本第一，甚至可說是世界第一的二手書店，究竟與一般二手書店有什麼不同？此篇遊記，綜合了幾篇文獻報導和我的實際體驗，分享我對Book Off的觀察。

一、Book Off的成立源起與經營現況

根據Book Off官網公告的「Company Information」以及「Management Message」，Book Off創始者坂本孝先生於1990年5月2日，在日本的神奈川縣成立首間Book Off二手書店，當時那只是一家面積116平方公尺的小店。由於營業的成功，Book Off從成立至今短短二十年間，分店已經擴展到上千家(2008年統計共1040家，其中426間直營，614間加盟)，海外商店則延伸至美國、法國、加拿大和韓國，不但商店面積和機能大大擴充，收購與販賣的二手商品類型也增加到兒童用品、女裝、運動用品、生活雜貨、貴金屬與手錶配件等，並且在2007年開始網路銷售(Book Off Online)。又從官網提供的「Fanancial Data」，Book Off藉由二手用品的販賣，在2010年單一年的營業總收入(operating income)高達243億5千萬日元。未來Book Off仍抱著持續擴增的決心，目標是成為日本/世界第一的綜合型再利用公司(the number-one comprehensive reuse company)。

二、「新古書店」稱號的由來

Book Off在日本又被稱為「新古書店」，這個名號起因於Book Off徹底改變了傳統二手書店的經營方式，成為高效率又高營收的二手書店創新模範。在現今不景氣的大環境中，上述有關Book Off驚人的營業數字，或許堪稱天外奇蹟、令人難以置信，但是當人們實際走訪過幾間較大型的Book Off分店，現場感受Book Off賣店的氛圍，或許就能體會Book Off經營的成功是其來有自，名不虛傳的。

根據我實際逛了Book Off在荻窪、渋谷和新宿的三間分店，我認為Book Off此一新古書店和傳統二手書店最大的不同，主要表現在以下三方面：

1.     量販店般的氣派規模

走進荻窪和渋谷兩間較大型的Book Off分店，一下子就被店內十分氣派的擺設給懾服住。寬敞的空間和明亮燈光，以及一座座五、六層高的書架整齊的並排，和傳統二手書店的窄小、幽暗和雜亂相較，Book Off就像應有盡有、整理有條不紊的大型量販店一般，為顧客帶來更舒適愉快的購物體驗。

瀏覽全書店的各個書架，發現Book Off販賣的二手書是以文庫本和青少年漫畫，這些大量被出版與流通的書類為主，以及我個人較感興趣的兒童書和雜誌也佔了不少。此外，還有二手的遊戲軟體、DVD、CD等光碟類產品，也是Book Off的經營重點。至於商品的分類方式十分清楚仔細，除了以漫畫、兒童書、雜誌等文類區分以外，有些還以作家姓名的拼音再作細分，或將某些出版社的系列叢書獨立區隔出來。當然，消費者最關心的新書類，以及100日元、200日元特價書也是不可缺少的分類。

2.     幾近全新的二手優質選擇

除了店內設備新穎、書籍種類和數量豐富，打開架上任何一本二手書籍，都一定讓消費者感到滿意至極。根據MBA智庫百科的說法，Book Off擁有獨特的圖書翻新技術，讓舊書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，提供消費者比一般二手書店更為優質的選擇。雖然我不能知道Book Off在幕後究竟用什麼技術幫舊書「洗澡」，但從我實際在Book Off的閱覽經驗可以證實，三間分店提供的二手「新」書，外觀品質都讓人驚艷，極少有一般二手書的污漬、書寫痕跡、泛黃、折頁等現象。面對這麼大量幾近全新的二手優質選擇，讓初次造訪Book Off的我，一度無法確定Book Off是間二手書店。

3.     無與倫比的折扣書價

雖然回台灣以後，透過相關報導，我才能確定商品幾近全新的Book Off，的確是間不折不扣的二手書店，但是說到書的售價，Book Off卻完全不同於一般日本書店的「不折不扣」。就我在Book Off實際翻閱過的書籍，除了被歸類為「新書」的二手書區以外，每本書都不例外的，只賣原價的半價「以下」。此外，特價100日元和200日元的書也佔了不少比例。根據商周1118期的報導〈不擁有的商機〉(2009.4.27)，「100日圓專區」是Book Off在日本的首創做法，即凡是超過三個月未賣出，或庫存超過五本的書，Book Off就自動將書降價以100日圓拋售。例如我在荻窪店買到的第一本二手書《瘤取り晴明》，就是被放在店門口，以大箱子裝著的100日圓特價書(折合台幣約37元)。在台灣的茉莉二手書店，這本書的中文版賣台幣60元，相較之下，Book Off書價的低廉程度真是無與倫比啊！

三、Book Off帶來的影響

由於價格和品質兼優的原因，Book Off成為我此行最愉快、收獲最大的來源。但是回到台灣以後，我不禁反思為什麼台灣未出現這種大型連鎖的二手書店？如果開始經營，又會為台灣的出版、書店市場帶來什麼樣的影響？

透過商周1118期的報導〈不擁有的商機〉(2009.4.27)，使我瞭解Book Off的創使人坂本孝，在此番創業上是有一些值得佩服的創意。一方面他把握日本泡沫經濟下所產生一股「擺脫擁有」的思潮－即民眾收入變少，購物觀念也逐漸改變，不再非要擁有最新、或專屬自己的東西，即使用過的二手商品，只要是新的、好的，也可以接受。又看準日本原本就存在的大量閱讀人口，坂本孝開始大膽的以相較一般二手書店或廢紙回收更高的價格，大量收購民間的舊書，並且不論書的作者、內容、出版年代，Book Off將所有收購進來的二手書，依書本外觀的完整和清潔程度，區分為A、B、C三級(A級指進貨後可直接售出的書籍，依原價10%收購，買入後再以原價50%賣出；B級指有污漬，但擦拭整理後等同於A級的書，收購價比A級少一些；C級指有污漬無法擦掉的書籍，每本約10日元買進)。如此創意又簡單易懂的做法，同時滿足經濟不景氣下，想以低價買到優質二手書的人，以及想高價脫手舊書的人們。

然而，當民眾或觀光客到Book Off享受採買二手書的快樂時，或許有一群人要提出不平和抗議，那就是在二手書的轉售過程中，未能分得半杯羹的辛苦作家們。新台灣新聞周刊的一篇報導〈Book Off新古書店〉(2008.9.30，第650期)，就指出日本創作界以「撲殺知識的吸血鬼」來形容Book Off，不但無視著作權人的利益，甚至奪去了原本可能會購買新書的客群。又從實際的法律層面來看，日本現行的著作權法，規定著作權人的「讓渡權」，在新書讓渡給消費者的瞬間，就完全耗盡(即所謂的「耗盡原則」、「首次銷售理論」(First-sale Doctrine))。我想換句話說，就是現今法律開放二手書店有任意處理舊書的自由，原著作權人在過程中只能做個局外人。

看了上述報導，我才驚覺二手書店的經營背後，原來藏有一些看不見的法律難題需要思考。再回想Book Off在官網公佈的經營理念之一：“Contribute to local society through the active conduct of business”(透過積極的商業管理，為當地社會貢獻)，現在對照著作權人的抗議呼聲來看，似乎顯得既矛盾又諷刺啊！

註：

由於在Book Off買書的時候太過興奮，書呆子竟然忘了要拍照留念。想要看到Book Off真面目的人，請參考網頁「林氏璧和美狐團三狐的小天地」：http://kunghc.pixnet.net/blog/post/24410707。從這個網頁，同時可看到我在遊記提到的渋谷和荻窪分店，其中我特別推薦的是荻窪分店，因為該店除了二手書以外，店內工作人員也是值得「參觀」的對象。

就我當時在荻窪分店看到的，大約十位左右的店員，各自在書架與書架間的走道來回穿梭（甚至說是「奔波」），辛勤的上架和整書，每個人都是一刻不得閒，帶著一股卯起來工作的勁，仿佛老闆就在身後盯著一樣，充滿緊張的氣氛(身為遊客的我，都忍不住想幫他們擦汗了…)。有幾次我向店員請問想買的書，店員都親自帶我到可能放置的書區尋找，如果找不到，還會不斷的鞠躬道歉。又就算不與店員互動，在一旁悠閒找書的顧客，也會以每3秒一次的速率，聽到店員大聲的呼喊「歡迎光臨」、「○○書正在打折優惠」等口號。日本人賣命工作的奇景，在Book Off的荻窪分店可以欣賞得到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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